01
“曼琪，嫁给我。”
沈飞单膝跪地，绒布盒子在他掌心打开，里面的钻戒切面细碎，映着客厅温暖的灯光。
阮曼琪背对着他，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，屏幕上是她最爱玩的那款叫《缥缈域》的游戏。
“等一下啊，沈飞，就差一点，我这个副本任务马上就做完了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，和平时不太一样。
沈飞的心沉了一下，但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，嘴角的笑意也还在。
他想，没关系，女孩子嘛，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爱好。
等她打完这一局，看到自己为她准备的惊喜，一定会感动得扑进他怀里。
为了今晚，他准备了太久。
他亲自下厨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，还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，玫瑰花瓣从门口一直撒到客厅中央。
一切都完美得像是彩排过无数次。
电脑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打斗音效，然后归于平静。
“搞定！”阮曼琪长舒一口气，转过身来。
当她看到单膝跪地的沈飞和那枚戒指时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“沈飞，你……”
她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惊喜，反而是一种混杂着惊慌和不知所措的神情。
沈飞的心彻底凉了下去，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曼琪，我们在一起三年了，从大学到现在，我觉得……”
“你先起来，沈飞，我们……我们能先不谈这个吗？”
阮曼琪走过来，想要扶他，手却有些发抖。
沈飞没有动，他看着她的眼睛，那里面有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“为什么？”他轻声问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，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？”
“不是的，你很好，沈飞，真的。”
阮曼琪的眼圈红了，“是我，是我的问题，我……我还没准备好。”
还没准备好？
这个理由像一把钝刀，在他的心上来回地割。
三年的感情，抵不过一句没准备好。
客厅里的空气变得沉重而尴尬，桌上的饭菜渐渐冷了，玫瑰花瓣也显得有些凋零。
沈飞慢慢站起身，将戒指盒子收回口袋，动作有些僵硬。
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
他不想再多问，也不想逼她。
他爱她，所以愿意等。
阮曼琪看着他落寞的背影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那天晚上，两个人第一次分房睡。
沈飞躺在客房的床上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，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他想不通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凌晨三点，他口渴得厉害，起身去客厅倒水。
经过阮曼琪的房间，他发现门缝里还透着光。
她还没睡？
鬼使神差地，他轻轻推开了门。
阮曼琪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，身上只搭了一件薄薄的毯子，游戏界面还亮着。
沈飞走过去，想帮她把电脑关了。
屏幕上，她的游戏角色“一梦芊芊”正静静地站在主城的仓库管理员旁边。
沈飞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聊天框。
那是一个加密的私人频道，里面只有她和一个叫“渡鸦”的人。
最后一条消息是“渡鸦”发来的。
【渡鸦：货收到了，坐标（134, 882），‘风蚀之刃’，下次交易时间另行通知。】
沈飞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‘风蚀之刃’是游戏里一把橙色品质的匕首，价值不菲。
但那个坐标……
（134, 882），这不是游戏里的坐标格式。
这是……经纬度！
沈飞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，瞬间一片空白。
他叫沈飞，国安局九处的一名普通探员。
他的工作，就是从海量的数据中寻找威胁国家安全的蛛丝马迹。
而眼前这一切，太熟悉了。
游戏装备是代号，游戏坐标是真实的地理位置。
这是一种新型的、利用网络游戏进行情报传递的方式。
而他的女朋友，阮曼琪，他准备求婚的女人，竟然是其中的一员。
他颤抖着手，滚动鼠标，查看她们的聊天记录。
【一梦芊芊：‘赤焰法袍’已送达，地点在老地方。】
【渡鸦：收到，下周三，需要一件‘雷鸣护膝’。】
【一梦芊芊：那件装备很难搞，需要时间。】
【渡鸦：想想你的家人。】
每一件装备，每一个地名，都像是一把把尖刀，刺进沈飞的心脏。
“赤焰法袍”，是上个月失窃的城防系统三号机密文件。
“雷鸣护膝”，则是他们正在研发的一项反侦察技术的核心代码。
而“老地方”，是城西废弃的7号仓库，他曾经带队去排查过，一无所获。
原来，内鬼就在他身边。
他最爱的人，用和他同床共枕的温度，传递着足以致命的情报。
沈飞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。
他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阮曼琪，她的侧脸恬静美好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。
她是因为心虚，才拒绝了他的求婚吗？
沈飞慢慢后退，退出了房间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他回到客厅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，口袋里的戒指盒硌得他生疼。
他该怎么办？
上报？
那就意味着，他亲手将自己的未婚妻送进监狱。
隐瞒？
那他就是国家的罪人，他身上这身制服，头顶的国徽，都将蒙上耻辱。
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，就像他此刻的心情。
那个曾经被他规划了无数遍的未来，现在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02
第二天早上，沈飞像往常一样起床，做好了早餐。
阮曼琪从房间里出来，眼睛有些红肿，看到他时，眼神躲闪。
“沈飞，昨天……”
“先吃饭吧，牛奶快凉了。”沈飞打断了她的话，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。
他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破绽。
在弄清楚一切之前，他必须保持冷静。
饭桌上，两人相对无言，气氛压抑。
阮曼琪几次想开口，都被沈飞用“快吃吧，上班要迟到了”给堵了回去。
吃完饭，沈飞主动收拾了碗筷。
阮曼琪站在他身后，小声说：“沈飞，对不起。”
沈飞洗碗的手顿了一下，水流声哗哗作响，掩盖了他内心翻涌的情绪。
他转过身，看着她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。
“傻瓜，说什么对不起，我不是说了吗，我等你。”
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，动作和以前一样温柔。
阮曼琪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，她扑进沈飞的怀里，紧紧地抱着他。
“你真好，沈飞，你真好。”
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。
沈飞抱着她，身体却是僵硬的。
他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洗发水香味，这味道曾经让他无比安心，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。
他拍着她的背，轻声安慰：“好了好了，不哭了，再哭就成小花猫了。”
心里却在说：阮曼琪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演员？
送阮曼琪去她公司楼下，看着她走进那栋光鲜亮丽的写字楼，沈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他调转车头，没有回单位，而是开向了另一个方向。
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，并且绝对安全的地方，来处理这件事。
他来到一间属于他个人名下的安全屋。
这里是他曾经为了应对一些极端情况准备的，没想到第一次用，是为了调查自己的女朋友。
他打开电脑，没有动用任何局里的资源，而是以一个普通玩家的身份，登录了《缥缈域》。
他建了一个新号，进入了阮曼琪所在的游戏服务器。
他需要接近“一梦芊芊”，需要了解她游戏里的一切。
更重要的，是那个叫“渡鸦”的人。
沈飞的游戏天赋不错，加上他对这类游戏的了解，很快就升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等级。
他找到了“一梦芊芊”，她正在一个高级地图里刷怪。
他没有贸然上前，只是远远地观察着。
她的操作很熟练，装备也很好，一看就是个资深玩家。
但沈飞注意到一个细节。
她在战斗中，会习惯性地看一眼小地图的某个坐标，那个动作很细微，但很频繁。
就像一个特工在执行任务时，会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一样。
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玩家会有的习惯。
沈飞的心又往下沉了沉。
他开始尝试在游戏里和她接触。
他假装是一个路过的新手，被怪物围攻，向她求救。
“大佬，救命啊！”
阮曼琪的角色停了下来，看到他这个一身新手装的小号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出手帮他清掉了周围的怪物。
“谢谢大佬，大佬你真厉害！”沈飞在队伍频道里打字，极尽吹捧之能。
“没事，以后小心点。”阮曼琪回了一句，态度很冷淡。
“大佬，能带带我吗？我刚玩，什么都不会。”沈飞继续死缠烂打。
“没空。”
“别啊大佬，我给你钱！”
沈飞直接给她交易过去一笔不小的游戏币。
阮曼琪似乎有些意外，但还是点了拒绝。
“不用了，你自己玩吧。”
说完，她就传送走了，留下沈飞一个人在原地。
沈飞并不气馁，这反应很正常。
一个行事谨慎的情报人员，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沈飞每天都以这种“偶遇”的方式出现在阮曼琪面前。
有时是帮她打个材料，有时是送她一些小药水，有时只是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刷怪。
他表现得像一个狂热的粉丝，一个无害的“舔狗”。
渐渐地，阮曼琪对他的戒心似乎放松了一些。
她会和他聊几句游戏里的事，偶尔也会带他做做任务。
但只要沈飞试图打探一些私人信息，她就会立刻警觉起来，岔开话题。
沈飞知道，他需要一个契机，一个能让他真正进入她核心圈子的契机。
而这个契机，很快就来了。
那天，阮曼琪正在挑战一个难度极高的单人副本，为了得到一件制作“雷鸣護膝”的关键材料。
那个副本的头目机制很特殊，需要极高的操作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。
阮曼琪尝试了很多次，都失败了。
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，沈飞的角色出现在了副本门口。
“大佬，我来帮你。”
“你？”阮曼琪有些不信，“你等级太低了，进来也是送死。”
“相信我。”
沈飞没有多说，直接进了副本。
在接下来的战斗中，沈飞展现出了与他等级完全不符的恐怖实力。
他的走位，他的技能释放，他对头目攻击节奏的预判，都堪称完美。
他就像一个精密的计算机，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，做出最正确的操作。
他不仅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，还不断地提醒阮曼琪注意头目的技能，指引她走位。
在沈飞的帮助下，原本遥不可及的头目，竟然被他们磨死了。
头目倒下的那一刻，阮曼琪的角色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队伍频道里，她打出了一行字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沈飞看着屏幕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他知道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敲下了一行字。
“一个想帮你的人。”
03
“帮我？”
阮曼琪的回复很快，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。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沈飞没有直接回答，他换了一种方式。
“我知道‘雷鸣护膝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装备，尤其是那块‘风暴之核’，整个服务器都没几个人能单刷出来。”
他故意提到了装备的名字，这是一个试探。
果然，屏幕那头的阮曼琪沉默了。
过了很久，她才发来一句话。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不，你懂的。”沈飞打字的速度很快，他必须在对方下线前，抓住她的心理，“‘渡鸦’的耐心应该不多了吧？”
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，彻底摧毁了阮曼琪的心理防线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？！”
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惊恐。
“我是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我可以帮你弄到‘风暴之核’，而且，我不要钱。”
沈飞抛出了他的筹码。
他赌阮曼琪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，赌她需要一个外援。
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。
沈飞能想象到，电脑另一端的阮曼琪，此刻内心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天人交战。
终于，她的头像闪动了一下。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“你没得选。”沈飞的回复简单而直接，“要么相信我，要么等着任务失败，你知道后果。”
他故意提到了“后果”，再一次精准地戳中了她的软肋。
“明天晚上八点，城西的‘遗忘之墟’，我一个人去。”
这是阮曼琪的回复，她报出了一个游戏里的地点。
沈飞知道，他赌赢了。
第二天晚上，沈飞提前来到了“遗忘之墟”。
这是一个荒凉的地图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，平时很少有玩家会来。
八点整，“一梦芊芊”的身影准时出现。
她一个人来的，很谨慎。
“东西呢？”她开门见山。
沈飞没有说话，直接将“风暴之核”交易给了她。
这东西是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，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技术手段才弄到的。
阮曼琪看着交易栏里那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石头，愣住了。
她点了确定，然后抬起头，游戏里的角色直直地看着沈飞。
“你的条件？”
“我说了，我不要钱。”沈飞回答，“我只想知道，‘渡鸦’是谁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阮曼琪回答得很快，“我们从不见面，一直都是线上联系。”
这个回答在沈飞的意料之中。
对方组织严密，怎么可能轻易暴露核心成员。
“那你们的交易方式呢？”沈飞换了个问题，“货，是怎么交到他手上的？”
“我只负责把东西放在指定地点的指定位置，之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。”
“下一次的交易地点在哪？”
阮曼琪犹豫了。
“告诉我，这是我唯一的条件。”沈飞的语气不容置疑，“否则，我现在就可以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发到世界频道，你猜会发生什么？”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阮曼琪的角色握紧了手里的法杖，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。
“北郊，三号码头，废弃的集装箱里。”
最终，她还是妥协了。
得到了想要的答案，沈飞没有再多停留，直接使用了回城卷轴。
他知道，他不能再和她有更多的接触，以免引起“渡鸦”的怀疑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沈飞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。
白天，他在单位分析着一堆堆枯燥的数据，和同事们开着不好笑的玩笑。
晚上，他回到家，和阮曼琪一起吃饭，看电视，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。
他会温柔地提醒她多穿件衣服，会在她加班晚归时给她留一盏灯。
而阮曼琪，似乎也从求婚那晚的尴尬中走了出来，对他恢复了往日的亲昵。
她会抱着他的胳膊撒娇，会抢他碗里的最后一块排骨。
一切看起来都和从前一样，温馨而甜蜜。
但只有沈飞自己知道，这平静的表面下，是怎样汹涌的暗流。
他说的每一句话，做的每一个表情，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伪装。
他看着阮曼琪的笑脸，心里却在想着她放在三号码头的到底是什么机密。
他抱着她入睡，脑子里却在模拟着抓捕行动的每一个细节。
这种双面人生，几乎要把他逼疯。
他不止一次地想过，直接冲进阮曼琪的房间，砸了她的电脑，对着她嘶吼，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但他不能。
他身上有任务，有责任。
在抓到“渡鸦”和摧毁整个情报网络之前，他必须忍。
他甚至开始害怕回家，害怕面对阮曼琪。
因为他发现，自己对她的感情，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消失。
看到她因为工作疲惫而憔悴的脸，他还是会心疼。
听到她爽朗的笑声，他的心还是会漏跳一拍。
爱与恨，责任与情感，在他的心里反复拉扯，让他备受煎熬。
他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，投入到对“渡鸦”的追踪上。
他通过阮曼琪提供的交易时间和地点，开始布置监控。
三号码头，地处偏僻，监控设施老旧，有很多死角。
沈飞不能动用局里的力量，只能自己想办法。
他伪装成电力公司的维修工，在码头附近安装了几个针孔摄像头。
他又利用自己的技术，侵入了码头的网络系统，获得了最高权限。
现在，万事俱备，只等鱼儿上钩。
交易日的前一天晚上，阮曼琪显得有些心神不宁。
她做饭的时候，把盐当成了糖。
看电视的时候，也总是走神。
沈飞知道，她是在为明天的行动而紧张。
“怎么了？今天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。”沈飞假装不经意地问道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阮曼琪勉强笑了笑，“可能最近工作太累了。”
“别太拼了，身体要紧。”沈飞给她倒了杯热水，“要不，明天请个假，我带你出去散散心？”
“不了。”阮曼琪立刻拒绝，“明天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要跟，走不开。”
沈飞的心沉了下去。
她还在撒谎。
到了这种时候，她对他没有一句实话。
那一晚，沈飞又是一夜无眠。
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看着窗外从漆黑到泛白。
他在想，如果明天行动顺利，抓到了取货的人，顺藤摸瓜找到了“渡鸦”。
那阮曼琪呢？
她作为情报的传递者，罪责难逃。
等待她的，将是法律的严惩。
他真的要亲手把她送上那条路吗？
天亮了，沈飞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他要再给阮曼琪最后一次机会。
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。
04
沈飞走进卧室，阮曼琪还在熟睡。
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，恬静而美好，看不出任何阴霾。
沈飞坐在床边，静静地看了她很久。
他伸出手，想去抚摸她的脸颊，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他怕惊醒这个梦，这个由谎言编织成的、即将破碎的梦。
“曼琪。”他轻声唤她。
阮曼琪的睫毛动了动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看到沈飞，她睡眼惺忪地笑了笑，“早啊。”
“曼琪，我们谈谈吧。”沈飞的语气很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。
阮曼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，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她坐起身，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，“谈……谈什么？”
“什么都可以。”沈飞看着她的眼睛，“比如，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？有什么事，是我可以帮你的？”
他在给她机会，一个坦白的机会。
只要她现在说出来，告诉他一切，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阮曼琪的眼神闪烁，她避开了沈飞的目光。
“没有啊，我挺好的，能有什么困难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发虚。
沈飞的心一点点变冷。
“真的没有吗？”他追问道，“曼琪，我们是情侣，是要共度一生的人，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秘密。”
“我……”阮曼琪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，“真的没有，沈飞，你别多想了。”
“好。”
沈飞站起身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，转身走出了房间。
希望的火苗，被她亲手掐灭了。
去单位的路上，沈飞给他的直属上级，九处处长陶志远打了个电话。
“陶处，我申请对北郊三号码头进行布控，目标可能在今晚出现。”
他没有提阮曼琪，只说是根据线索分析得出的结论。
陶志远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，“有把握吗，小沈？”
“七成。”
“好，我批准。行动队会配合你，但记住，这次行动，你全权负责，一切后果，也由你承担。”
“是！”
挂了电话，沈飞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。
从这一刻起，他不再是阮曼琪的男朋友沈飞。
他是国安局九处的探员沈飞。
他将履行他的职责，捍卫他的誓言，哪怕代价是心碎。
下午，沈飞带着行动队的同事来到了三号码头。
他们穿着码头工人的衣服，分散在各个角落，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。
沈飞坐在监控车里，双眼紧盯着屏幕。
屏幕上，是他安装的几个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，码头的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码头上的工人渐渐散去，天色也暗了下来。
晚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味，吹得人心里发慌。
晚上九点，是阮曼琪和“渡鸦”约定的交易时间。
八点五十分，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。
是阮曼琪。
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，戴着帽子和口罩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她步履匆匆，眼神警惕地四下张望，然后快步走向了那个废弃的集装箱。
沈飞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但亲眼看到这一幕，他的心还是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，痛得无法呼吸。
他看着她走进集装箱，几分钟后又走了出来，手里空空如也。
她把东西放下了。
“各单位注意，目标已出现，不要轻举妄动，等待取货人。”
沈飞对着对讲机，用冰冷的声音下达了命令。
阮曼琪离开后，码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等待着另一个目标的出现。
九点，九点半，十点。
取货人迟迟没有出现。
“飞哥，会不会是消息有误？或者对方察觉了？”对讲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。
“再等等。”
沈飞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？
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时，监控画面里，一个身影动了。
那个人一直潜伏在一个集装箱的阴影里，和黑暗融为一体，就连最先进的热成像仪都没有发现他。
他就像一个幽灵，悄无声息地移动着，目标直指阮曼琪放东西的那个集装箱。
“目标出现！准备行动！”
沈飞的声音有些嘶哑。
只见那人闪身进入集装箱，不到十秒钟就出来了，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。
他得手了！
“行动！”
沈飞一声令下，埋伏在四周的队员们如猛虎下山，瞬间从四面八方包抄过去。
探照灯同时亮起，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。
“不许动！我们是国安局的！”
那个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埋伏，他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极快，拔腿就跑。
他的速度非常快，动作敏捷，一看就受过专业的训练。
但他再快，也快不过子弹。
“砰！”
一声枪响，划破了夜空。
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黑影的腿上，他一个踉跄，摔倒在地。
队员们一拥而上，将他死死地按住。
沈飞推开车门，快步走了过去。
他要亲眼看看，这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，到底是谁。
当队员们扯下那人脸上的面罩时，沈飞的脚步，却猛地停住了。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那张脸，他再熟悉不过了。
那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对他谆谆教导，拍着他的肩膀说“小沈，好好干，前途无量”的脸。
那是他最敬重，最信任的上级。
九处处长，陶志远。
05
怎么会是他？
沈飞站在原地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他想过无数种可能，想过取货人会是穷凶极恶的境外间谍，想过会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普通人。
他唯独没有想过，会是陶志远。
是那个一手把他带进九处，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陶处长。
陶志远倒在地上，腿上的伤口在流血，但他没有吭声，只是抬起头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沈飞。
那眼神里，有惊讶，有赞许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解脱？
“为什么？”
沈飞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。
他的声音沙哑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。
陶志远咧开嘴，笑了一下，血沫从他的嘴角溢出。
“没有为什么，小沈，成王败寇而已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淡，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
“你早就怀疑我了？”陶志远问。
沈飞没有回答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陶志远，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悔意。
但他没有。
陶志远的脸上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
“是我太大意了。”陶志远自顾自地说着，“我以为把你派去处理这个案子，一切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。我看着你，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，聪明，敏锐，但太重感情。”
他看了一眼沈飞，眼神意味深长。
“我算准了你会因为阮曼琪而投鼠忌器，会选择自己偷偷调查，而不是第一时间上报。这样，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你，处理掉所有的痕迹。”
“可惜，我还是低估了你。”
陶志远叹了口气，“你比我想象的，要成长得更快。”
沈飞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。
原来，从一开始，他就只是陶志远棋盘上的一颗棋子。
陶志远利用他对阮曼琪的感情，设下了一个局。
他甚至可以想象，如果今晚自己没有留一手，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抓捕取货人，那么等待他的，可能就是陶志远早已准备好的灭口。
好一招一石二鸟。
既除掉了自己这个潜在的威胁，又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阮曼琪和一个不存在的“取货人”身上，他自己则继续隐藏在幕后，安然无恙。
多么完美的计划。
“阮曼琪……”沈飞的声音干涩，“她知道你的身份吗？”
“她？”陶志清嗤笑一声，“她不过是一个被家人牵绊住的可怜虫罢了，一个很好用的工具。她知道的，永远只有她该知道的那一部分。”
“家人？”沈飞抓住了这个关键词。
“没错。”陶志远看着沈飞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，“她远在国外的父母和弟弟，现在应该过得‘很不错’。只要她听话，他们就能继续活着。你说，她有的选吗？”
原来是这样。
沈飞终于明白了。
阮曼琪不是叛徒，她只是一个被胁迫的受害者。
她拒绝他的求婚，不是因为不爱，而是因为她不想把他拖下水。
她每天的强颜欢笑，背后是多大的痛苦和恐惧。
而自己，却还在怀疑她，试探她，甚至用言语去伤害她。
沈飞的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愧疚和心疼。
他恨自己，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异常，为什么没有多给她一点信任。
“把人带回去，严加看管。”
沈飞对着队员们下令，声音冷得像冰。
他没有再看陶志远一眼，转身走向监控车。
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阮曼琪，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，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，有他在，谁也别想再伤害她。
他拿出手机，拨通了阮曼琪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，才被接通。
“喂？”阮曼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，似乎刚刚哭过。
“曼琪，是我。”沈飞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，“你在哪？”
“我在家。”
“等我，我马上回来。”
挂了电话，沈飞发动了车子，一路疾驰。
他归心似箭。
当他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，看到的是一片狼藉。
客厅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，像是遭了贼。
而阮曼琪，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，抱着膝盖，瑟瑟发抖。
看到沈飞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
“沈飞……”
沈飞快步走过去，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。
“别怕，我回来了，没事了。”
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地颤抖。
“他……他们来过了。”阮曼琪的声音断断续续，“他们说我暴露了，要带我走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”
“谁？他们是谁？”沈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我不知道，他们戴着面具，我看不清脸。”阮曼琪惊魂未定地回忆着，“我把门反锁了，他们没进来，就走了。”
沈飞的心沉了下去。
是“渡鸦”的人。
陶志远被捕，对方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。
这说明，陶志远并不是这个组织的最高层，在他之上，还有人。
“渡鸦”，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个组织。
这个案子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，时间指向了午夜十二点。
突然，他想起了什么。
在审讯陶志远之前，他查看过陶志远的通话记录。
在去码头之前，陶志远打过一个电话，通话时间很短，只有一个字的内容。
“风。”
这是一个暗号。
风？风是什么意思？
沈飞的大脑飞速运转。
风，起风了。
这是行动的信号？还是撤退的信号？
就在这时，沈飞的手机响了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通了。
电话那头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，听不出男女。
“沈探员，玩得开心吗？”
沈飞的心头一紧，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那个声音慢悠悠地说，“重要的是，你的女朋友，现在很危险。”
“你想怎么样？”
“很简单，用陶志远，来换她的命。”
06
“你做梦！”
沈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。
陶志远是目前唯一的线索，把他交出去，就等于放虎归山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。
“呵呵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起来，笑声里充满了嘲讽，“沈探员果然是深明大义，国家利益高于一切，佩服佩服。”
“不过，我劝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。”
“我给你三天时间，三天后的晚上十点，还是那个码头，用陶志远换人。如果我看不到他，那你也永远别想再见到你的小女朋友了。”
“哦，对了，提醒你一句，别想着报警或者耍什么花样。我们的眼睛，可是无处不在的。”
说完，电话就被挂断了。
沈飞握着手机，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威胁，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，还知道他和阮曼琪的关系。
这说明，局里还有内鬼，而且职位不低。
“沈飞，是谁的电话？”
阮曼琪从他身后抱住他，声音里带着不安。
沈飞转过身，看着她苍白的脸，强行挤出一个微笑。
“没什么，一个打错的电话。”
他不能让她知道这些，他不能让她再担惊受怕。
“曼琪，你听我说。”沈飞捧着她的脸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，“从现在开始，你哪里都不要去，就待在家里，我会安排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。”
“发生了什么事？沈飞，你告诉我。”阮曼琪不是傻瓜，她从沈飞的表情里读出了事态的严重性。
“别问，相信我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沈飞安抚好阮曼琪，立刻联系了局里最信得过的同事老乔。
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，当然，隐去了阮曼琪被胁迫的部分，只说她是案件的受害者和重要证人。
老乔听完，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陶处是内鬼，而且他上面还有人？”
“没错。”沈飞的语气很沉重，“而且，我们内部，很可能还有他们的眼线。”
“这……这太可怕了。”老乔的声音有些发颤，“那现在怎么办？对方指名道姓要换人，我们总不能真的把陶处交出去吧？”
“当然不能。”沈飞斩钉截铁地说，“所以，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，把那个‘渡鸦’给揪出来。”
“三天？这怎么可能！”
“没有什么不可能的。”沈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，“他们想玩，我就陪他们玩到底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，对沈飞来说，是地狱般的三天。
他几乎没有合过眼，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。
一方面，他要安抚阮曼琪的情绪，让她安心待在家里。
另一方面，他要秘密提审陶志远，试图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。
但陶志远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，又臭又硬，无论沈飞怎么审，他都一言不发，只是用那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小沈，别白费力气了。”陶志远终于开口，语气里满是讥讽，“你斗不过他们的。乖乖把我交出去，或许还能保住你女朋友一条小命。”
“你休想。”
沈飞摔门而出。
他知道，从陶志远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。
他必须换个思路。
他重新梳理了整个案件的脉络，从阮曼琪的游戏账号，到每一次的交易，再到陶志远的落网。
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被忽略的线索。
“渡鸦”、“风”……这些代号背后，到底代表着什么？
沈飞将自己关在安全屋里，墙上贴满了案件相关的资料和照片，上面画满了各种线条和标记。
他一遍遍地看，一遍遍地想，两天两夜，不眠不休。
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，他的目光落在了阮曼琪的游戏账号“一梦芊芊”上。
芊芊……
沈飞的脑子里灵光一闪。
他想起了一句诗。
“彼采萧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秋兮。彼采艾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岁兮。彼采‘芊’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月兮。”
这句诗出自《诗经·王风·采葛》。
芊，是一种草。
而《采葛》这首诗，讲的是思念。
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？
沈飞立刻开始查阅所有和《诗经》相关的密码本。
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加密方式，但也是最不容易被破解的。
终于，在一本已经被淘汰的军用密码本里，他找到了线索。
“芊”字，对应的数字是“7”。
而“渡鸦”在聊天记录里提到的那些装备，比如“风蚀之刃”、“赤焰法袍”，每一个字，在密码本里都有对应的数字。
沈飞将这些数字一个个地翻译出来，然后重新组合。
当他把最后一串数字输入电脑时，一个隐藏的IP地址，出现在了屏幕上。
他成功了！
他破解了“渡鸦”的通讯密码！
沈飞立刻对这个IP地址进行追踪。
结果显示，这个IP地址，竟然就在他们国安局的内部网络里！
内鬼，真的就在身边！
IP地址指向的是档案室的一台内部电脑。
而有权限使用那台电脑的，只有寥寥数人。
沈飞看着那份名单，一个熟悉的名字，让他如坠冰窖。
老乔。
那个他最信任的同事，那个在他身边一直支持他，鼓励他的老大哥。
竟然也是内鬼！
沈飞感觉自己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。
他还能相信谁？
这个他为之奋斗，为之付出的地方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？
他看了一眼时间，距离对方约定的交易时间，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了。
他没有时间去悲伤，也没有时间去愤怒。
他必须立刻行动。
他拨通了一个绝对可靠的电话，那是他最后的底牌。
“喂，是秦叔吗？我是小沈。”
“我需要您的帮助。”
07
电话那头，是国安局的副局长，秦正。
他是沈飞父亲的老战友，也是看着沈飞长大的长辈。
在这个局里，如果还有一个人是沈飞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，那就只有秦正。
沈飞用最快的速度，将所有的事情，包括阮曼琪被胁迫，陶志远和老乔是内鬼的推测，以及“渡鸦”组织的威胁，都告诉了秦正。
秦正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沈飞以为信号断了。
“小沈，你确定吗？”秦正的声音异常凝重。
“我确定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秦正的语气不容置疑，“从现在开始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，保护好你自己，也保护好那个女孩。剩下的事情，交给我。”
“可是，秦叔……”
“这是命令！”
电话被挂断了。
沈飞握着手机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知道，秦叔一旦出手，就意味着这张隐藏在国安局内部的黑色大网，即将被彻底撕开。
而他，和阮曼琪，都将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。
晚上九点，沈飞接到了秦正的电话。
“小沈，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
沈飞赶到秦正的办公室时，发现里面除了秦正，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，穿着便衣，但神情严肃，气场强大。
他知道，这些人，是来自更高层面的调查组。
“坐吧。”秦正指了指对面的沙发。
沈飞坐下，心情有些忐忑。
“你推测的没错，乔建国（老乔）确实有问题。”秦正开门见山，“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控制，他全都招了。”
沈飞的心沉了下去，虽然早有预料，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，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悲哀。
“他只是个小角色，负责传递一些外围信息。”秦正继续说道，“真正的大鱼，是陶志远。”
“陶志远？”沈飞愣住了，“他不是已经被抓了吗？”
“我们都被他骗了。”秦正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，“他被捕，是他计划的一部分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他想通过被捕，来洗清自己的嫌疑，同时把你推到风口浪尖，让你去和‘渡鸦’组织直接对抗，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。”秦正解释道，“乔建国就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，你的一举一动，都在他的监视之下。”
“他真正的目的，是想借我们的手，除掉‘渡鸦’组织里的一些人，完成他们内部的权力洗牌。”
沈飞听得目瞪口呆。
这简直是一出惊心动魄的谍中谍，计中计。
陶志远，这个看似已经山穷水尽的阶下囚，竟然还在背后操控着一切。
“那……今晚的交易？”沈飞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“交易会照常进行。”秦正的眼神变得锐利，“不过，主角要换一换了。”
晚上十点，北郊三号码头。
和几天前一样，这里被黑暗和寂静笼罩。
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来，停在了码头中央。
车门打开，沈飞走了下来。
他的身后，跟着两个押解着陶志远的队员。
海风吹起他的衣角，他的表情冷峻，眼神坚定。
“人我带来了，你们的人呢？”沈飞对着空无一人的码头喊道。
黑暗中，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。
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集装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，他的身后，跟着两个挟持着阮曼琪的蒙面人。
阮曼琪的嘴被堵着，看到沈飞，她拼命地挣扎，眼里充满了泪水。
“沈飞！别管我！快走！”她呜咽着，声音含混不清。
沈飞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他看着那个领头的男人，那张脸，他在档案里见过。
是“渡鸦”组织在境内的头号负责人，代号“夜枭”。
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国际通缉犯。
“沈探员，果然守时。”夜枭笑着说，笑容阴冷。
“放了她，我把陶志远交给你们。”沈飞说。
“好，爽快。”夜枭打了个响指，“我们一手交人，一手交货。”
两个蒙面人推着阮曼琪往前走。
沈飞身后的队员也押着陶志远迎了上去。
就在两拨人即将在码头中央交汇的时候，异变突生！
一直沉默不语的陶志远，突然暴起！
他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挣脱了队员的束缚，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匕首，闪电般地刺向了离他最近的夜枭！
“你！”
夜枭显然没料到陶志远会对他动手，他惊怒交加，急忙后退，但还是晚了一步。
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腹部。
“陶志远！你这个叛徒！”夜枭捂着伤口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成王败寇而已。”陶志远冷笑着，拔出匕首，还想再刺。
就在这时，码头四周的探照灯全部亮起！
无数的红外线瞄准点，瞬间锁定了场上的每一个人。
“不许动！你们被包围了！”
秦正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码头。
埋伏在四周的特警队员们从天而降，将所有人团团围住。
夜枭和他的手下脸色大变，他们知道，自己中计了。
而陶志远，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，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。
他突然转身，一把抢过身边蒙面人手里的枪，对准了阮曼琪的头。
“都别过来！不然我杀了她！”
他竟然想用阮曼琪做人质！
“陶志远！你疯了！”沈飞目眦欲裂。
“我没疯！”陶志远嘶吼道，“我为组织卖了二十年的命，凭什么最后要被当成弃子！今天，你们谁也别想活！”
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沈飞动了。
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冲了过去。
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他挡在了阮曼琪的身前。
“砰！”
枪声响了。
08
子弹击中了沈飞的肩膀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倒去。
他紧紧地将阮曼琪护在怀里，用自己的身体，为她筑起了一道最后的防线。
“沈飞！”
阮曼琪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温热的血液从沈飞的肩膀涌出，浸湿了他的衣服，也染红了阮曼琪的视线。
陶志远还想开第二枪，但已经没有机会了。
数发子弹同时击中了他，他缓缓地倒了下去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脸上还带着那丝疯狂而不甘的表情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“渡鸦”组织在境内的势力被连根拔起，夜枭和他的手下全部落网。
那张隐藏在国安局内部的黑网，也被彻底撕开，所有涉案人员，无一漏网。
沈飞因为在行动中表现英勇，荣立一等功。
……
半年后，医院的草坪上。
沈飞坐在轮椅上，肩上还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。
他正在看一份文件，是关于阮曼琪的。
由于她有被胁迫情节，并且在案件后期有重大立功表现，法院最终判处她有期徒刑两年，缓期三年执行。
她自由了。
一个身影悄悄地走到他身后，用一双温暖的手，蒙住了他的眼睛。
“猜猜我是谁？”
是阮曼琪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。
沈飞笑了，他拿下她的手，转过头。
阳光下，她的笑容明媚得有些晃眼，仿佛驱散了过去所有的阴霾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沈飞问。
“我来接你出院啊，我的大英雄。”阮曼琪蹲下身，仰着头看他。
她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盛满了星光。
“我才不是什么英雄。”沈飞摇了摇头。
“你就是。”阮曼琪的语气很认真，“你是我的英雄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过去那些痛苦的、挣扎的、绝望的日夜，仿佛都随着那声枪响，烟消云散了。
“对了，我看到新闻了。”阮曼琪突然想起了什么，“那个《缥缈域》，因为涉嫌为非法活动提供平台，被永久关停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沈飞的语气很平淡，“关了就关了吧。”
那个曾经让他们相遇，也差点让他们毁灭的虚拟世界，终究是化为了泡影。
“以后，我们不玩游戏了。”阮曼琪握住沈飞的手，认真地说，“我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“好。”沈飞反手握住她，“我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夕阳西下，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沈飞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，那里有几只鸽子正在自由地飞翔。
他知道，生活不会永远一帆风顺，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。
但他不怕。
因为，他最珍贵的东西，已经失而复得。
他转过头，看着阮曼琪的侧脸，轻声说：
“曼琪，等我腿好了，我们去把那枚戒指买回来，好不好？”
阮曼琪的身体颤了一下，她转过头，眼圈瞬间就红了。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阳光洒在她的脸上，泪水折射出七彩的光。
那光芒，比任何钻石都要璀璨。